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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 怎麽又來一個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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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車後, 唐綿情緒穩定了些,她報出自己入住酒店的名字。

車平緩地上路。

“開快一點。”男人低聲吩咐司機。

他垂下眼,目光落在唐綿紅腫的膝蓋上, 沒流血,只破了點皮, 手肘上也是。

白皙的皮膚灰撲撲的, 唐綿垂頭不語, 側臉一動不動的,看起來格外可憐兮兮。

從中控上抽出張紙巾,他想幫她擦掉膝蓋上的灰, 唐綿看他一眼, 靈敏地躲過去, 扯過紙巾, 不冷不熱地說了聲謝謝, 自己輕輕擦拭著膝蓋和手肘。

唐綿安靜的擦幹凈灰,她把紙巾揉成一團捏在手裏,看著窗外,眼神有些空茫。

那女人…… 叫月姨的那個女人,她給唐綿的感覺很不舒服。

也不是討厭, 說不上也什麽情緒,總之就是不舒服。

她不確定剛才閃現的那些片段是不是記憶,畫面太突然了,沒頭沒尾。

只知道那一刻她的心臟像是被扯住,窒息一般的難受是真的。

月姨的女兒已經死了, 她很可能是沈鋮的前女友,不可能是她。

“還疼嗎?”他看了眼駕駛位上的手機導航,語氣沈穩, “還有十五分鐘左右,我已經請了醫生。”

一直保持安靜的唐綿忽然開口:“你怎麽也來了?”

還這麽湊巧能在人來人往的醫院碰到。

他倒是坦白,沒半點要遮掩的意思:“我來找你的。”

唐綿:“找我幹嘛?”

“你一個人來美國,我不放心。”

有意思,她的金曲獎得獎名額被擼掉的時候他不擔心,他跟所謂的豪門未婚妻雙雙登上熱搜的時候他不擔心。

來個美國,沈鋮倒把她當成獨自出游的小孩,玩起了俗套的癡情戲碼。

演技這麽拙劣,唐綿清醒後就認出他的身份,演給誰看呢?

她低頭勾起抹嘲諷的笑。

一路到酒店,醫生在大堂等候,跟著一起進房間,沈鋮更是全程陪在身邊。

唐綿本來想叫他滾,想了想,忍了下來。

她安靜地由著醫生擦藥,白人醫生的表情全程都很耐人尋味,大致意思是“這麽點小屁傷也值得找醫生再過半小時可能就要愈合了”。

呵呵呵。

其實她心裏也是這麽想的。

醫生看在錢的面子上,給唐綿的傷口貼了層紗布,簡單交代了幾句註意事項,提著醫藥箱離開了。

沈鋮給唐綿熱了杯水,放床頭櫃上,他在旁邊坐下,“晚上想吃什麽?我帶你去……”

沒有回應。

唐綿閉著眼睛,呼吸輕而淺,睫毛偶爾輕微的顫動。

她側躺著,整個人蜷縮在一起,極度缺乏安全感的睡姿,左手抓著自己的頭發,右手抓著枕頭,兩臂護在胸前。

夕陽映在她瑩白的臉上,美得像是一場夢。

男人眼眸低暗,起身,幫唐綿脫掉鞋襪,蓋好被子,但沒碰她抓著頭發的手——唐綿覺淺,有點風吹草動就容易醒。

他動作輕柔,與他冷酷淡漠的臉極為割裂,猶如被窗外夕陽切割開的明暗交界,他線條冷硬的下頜繃緊,眉頭輕蹙,高挺的鼻梁如同黑暗中起伏的山巒。

唐綿還睡著,有幾根碎發搭在眼睛上。

沈鋮彎下腰,靠近唐綿,將碎發撥到腦後,動作輕得像在對待睡著的小貓咪,怕吵醒了她挨一爪子。

貓咪還是醒了。

唐綿倏地睜開眼,琥珀色的眼眸清澈,帶著幾分冷感,因為睡覺姿勢的原因,眼尾自然上挑,還有些紅紅的,真像只慵懶傲慢的布偶貓。

她盯著和自己近在咫尺的男人,一眨不眨的。

眼前的灰墨綠暗紋領帶垂在被子上,是她之前送的。

沈鋮突然感到一絲緊張,他從沒有過這種感覺,有種做壞事被抓住,只能聽憑對方發落。

喉結滾了滾。

沈默了幾秒鐘,唐綿清清嗓子,主動開口:“阿霄,我想喝水。”

頓了幾秒,唐綿在心裏默數,看他會不會發作,多久會發作。

沈鋮“嗯”了聲,拿過那杯熱水,現在溫度正好,唐綿喝了幾口,又放回去。

“你來這兒沈爺爺知道嗎?”唐綿語氣自然。

沈鋮想到老頭子揮舞著拐杖,喝令沈霄去美國陪唐綿的情景,他說,“知道。”

“那你還來?你來了誰照顧沈爺爺,萬一他又犯倔,不肯吃藥怎麽辦?”

他頓了頓,才說:“有沈鋮在。”

唐綿笑了:“他?他又不會照顧人,何況沈爺爺也不記得他。”

沈鋮默然,沒接她這句話,靠在櫃邊,擡手整了整領帶,狀似隨意地問,“今天來醫院看朋友?”

“看我朋友的長輩,她叫月姨,肺癌晚期,聽說幾年前女兒也走了,身邊連個陪伴的子女都沒有。”唐綿坐起來,抱著膝蓋,腦袋擱在被子上,半張側臉被濃密的長發遮蓋。

顯得漂亮又神秘。

沈鋮眼神淡然,眼底如同寂靜潭水,深不見底,也不洩露任何情緒,“人不是非得有家人陪著。”

“也是……聽說她女兒跟我長得挺像的,名字也差不多,就跟你大哥前女友一個名字,你說這是不是狗血的緣分?”

“我前女友?”

“嗯,那個叫唐眠的,她是以前收養沈鋮那人家的女兒,你大哥說不定還認識月姨。”唐眠漫不經心地說。

沈鋮抿抿唇,“她不是前女友。”

“嗯?”唐眠眨眨眼睛,睫毛撲簌著,“不是?你哥把她的照片珍藏在書裏,遺物都保管得好好的,他很愛她。”

天色灰暗下來,房裏沒開燈,男人陷入黑暗的眼眸晦澀不明。

半晌,聽見他說:“他很愛她。”

唐眠垂下眼眸,看不出在想些什麽,手托著下巴,又問,“她是個什麽樣的人?”

不是吃醋,是真的挺感興趣。

她沒把唐眠當成情敵,她們之間的實力不對等,太過懸殊,有競爭條件的才有資格成為對手。

她知道有些想法太荒謬,腦洞大的可以去做編劇。

但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……她都忍不住要問。

“你指哪方面?”

“你隨便說,哪方面都行。”

等了好幾分鐘,唐綿以為他不會回答了,沈鋮才不緊不慢地開口:“她脾氣不好,愛哭……”

剩下的沈鋮不知道該怎麽形容,緊鎖著眉,欲言又止的,實在開不了口,說到這便停下來。

脾氣不好,愛哭……

這形容可真他媽的深情,沈鋮也不是個狼心狗肺的,他的狗只拿來對她而已。

“你知道她是怎麽死的嗎?”這個問題,她做好了得不到回答的準備。

沈鋮手指動了動,手背骨節分明。

他淡淡道:“病逝。”

唐綿“嗯”了一聲,躺下來,拉高被子,聲音悶悶的,“我想睡覺了,你先走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你回國吧,不用在這裏陪我,我有自己的事要做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……

房門關上,唐綿等了幾秒,確認沈鋮是走了,睜開眼,手撐著床坐起來,看見門廊下亮著一盞小燈。

估計是他臨走前打開的。

唐綿換好衣服,到樓下的快餐店吃了頓簡單的晚餐,回房間,打開手機裏的搜索app。

【江市唐眠 】

唐家是江市名門之一,在沒破產前風光無限,唐眠是獨女,千嬌萬寵,這樣的千金大小姐應該是萬眾矚目的。

可怪就怪在這裏。

沒有,一條相關的都搜索不到,出來的全是些亂七八糟的條目,唐綿試過微博,同樣搜索不到。

就像唐眠這個人從沒在網絡上存在過。

唯一的可能就是人為刪除,這也能理解,有些富豪會保護子女隱私,藏得嚴嚴實實生怕人知道自己有孩子。

根本搜不到,唐綿放棄了,她放下手機,回了幾條沈霄和秦西發來的消息,電話響了。

是周森打來的。

她剛才走得突然,現在想想很不妥當,還沒完成人家拜托的事。

“唐小姐?我剛從醫院出來,剛才看你臉色不好,是回酒店了嗎?”周森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。

唐綿說:“回酒店了,抱歉,今天狀態不是很好,沒幫到你的忙。”

他爽朗地笑了聲:“這有什麽,你初來乍到,可能有點水土不服,需要我幫你請私人醫生嗎?”

“沒事,我已經休息好了。”

“那就好,我未婚妻說你剛才臉色很差,”頓了頓,他說,“月姨看你太像女兒了,情緒有點不穩定,沒嚇到吧?”

唐綿摸了摸自己的臉,她剛才臉色很差?

她不是被月姨嚇到,是被突出蹦出來的回憶嚇到。沒必要說給周森聽,他並不知道自己車禍失憶的事。

“怎麽會,下次我再去看月姨,爭取能說服她,可以嗎?”

她肯再幫忙,周森當然樂意,“明天訂婚禮後,我會帶j回國內,我母親和月姨也會一起回國,你如果願意,可以跟我們同行。”

之前他們商量過,賽前集訓就在國內進行,這一次比賽設在C市,離江市就兩小時飛機。

“行,那就這樣,”唐綿在掛電話前,忍不住問了句,“周先生,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沈鋮的人?”

“沈鋮?銘盛總裁?”

“是他。”

“在幾個公開場合見到過,沒說過話,談不上認識,怎麽了?”周森語氣關切。

唐綿笑了笑:“也沒什麽,剛才在醫院樓下見到沈總,他說是來看一個朋友的阿姨,我還當那個朋友就是你。”

周森沒追問,唐綿把這件事壓回心裏。

一定是她想多了。

第二天,唐綿準時參加周森的訂婚宴,j穿著她的母親設計的訂婚禮服,上面繡了幾處低調的中國風元素,美麗又端莊。

她手上戴著那天珠寶展上的戒指,笑得充滿對未來的憧憬。

唐綿知道自己酒量差,一小杯白的就能上頭,她掂量著,一杯香檳不至於醉,別人可以不敬,總得敬敬這對未婚夫妻。

一杯酒下肚,她對自己的判斷精準,不至於醉,但有些上頭。

再多一滴就要出洋相了。

晚宴後還有一場舞會,唐綿實在參加不了,她提前離席,喝醉酒後的步伐有些飄,幸好訂婚宴的酒店就是她下榻的那間。

“唐小姐——”

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,唐綿回過頭,看見周齊。

他是周森表弟,中美混血,五官長得還算帥氣,自帶混血兒的異域感。

剛才的訂婚宴上,周齊主動搭訕,對她表現出極大的興趣,唐綿對這種帶有好感的眼神並不陌生。但她對周齊印象一般,他太主動,目的性都寫在眼睛裏。

唐綿客氣地笑了笑,沒說話。

“不參加舞會嗎?”周齊的目光落在她臉上。

唐綿:“喝多了,準備回房休息。”

“正好,我也一起,順便送你一程。”周齊態度自然親切,走到唐綿身側,與她同行。

酒店就在樓上,哪裏需要人送?唐綿心裏打鼓,礙於面子又不好拒絕周齊,只好有一搭沒一搭的敷衍他。

“你是我表哥的學生?”

“臨時學生。”

“真巧,我也當過他的臨時學生。”

唐綿看著她,頭頂冒出個問號。

周齊彎唇一笑,桃花眼顯得繾綣風流:“我為了追一個女孩,拜托他教我彈鋼琴,但他嫌我太笨,教了一禮拜就勸退我了……是不是很慘?”

唐綿勾勾嘴角:“看不出來他有那麽兇。”

兩人走到電梯前,周齊按下上行按鈕。

“我其實挺有天賦,就是沒遇到良師,當年所遇非人,如果是唐小姐教,可能結局就不一樣了。”

油膩的人,油膩的話,唐綿恨不得扔給他一瓶去油洗發水。

尬笑。

“周先生說笑了,我只是半瓶水,自己都沒出師,哪有資格指教別人呢?”

電梯到了,叮地一聲。

沈鋮不緊不慢地擡眼,和唐綿四目相對,片刻後,目光才緩緩飄到她身邊。

她長發披散,禮裙領口略有些低,露出精致漂亮的鎖骨,有種清冷的美感,卻在對身旁的男人笑。

怎麽又來一個?

他們在聊什麽,讓她那麽開心?

沈鋮單手插在褲兜,眼神一點點冷下來,看這不中不洋的假鬼佬哪裏都不順眼。

沈霄就算了,起碼跟他長得一模一樣,這貨色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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